年4月30日早上7时53分,最后一班美军直升机从美国驻越南共和国西贡大使馆屋顶上撤离了末批海军陆战队员,也成了美国卷入的越南战争结束的标志。上午10点45分,编号与坦克攻陷了越南共和国独立宫总统府,越南民主共和国一名部队指挥官裴信上校在越南共和国总统府逮捕了越南共和国总统杨文明及其整个内阁部长,立国近20年的越南共和国正式灭亡。

吴廷琰废帝篡位越南共和国建立

二战结束后,越南国王保大退位以后,在香港过着寓公生活。然而,保大远离越南政坛没多久,便再度复出了。当时法国在英国的协助下重返越南南部,年12月,法越战争爆发,法国人希望让保大返回越南以打开僵局,到年秋季,法国与保大达成初步协议,越南国内反对越盟的各派势力也积极为保大复出造势。保大见时机成熟,决心再度出山,于年9月4日电邀越南各党派领袖来香港会商应付时局的办法,9月9日召开临时会议,保大及与会代表发表联合声明,谴责越盟。9月18日,保大发表《告越南国民书》,表示决定顺应“国民之要求”,“担任国民所委托之任务,并准备与法国当局接洽一切”。至此引退一年半的保大正式复出越南政坛。年12月7日,保大与法国代表波拉特达成了“下龙湾协议”,法国承认越南为法兰西联邦加盟国的“独立”地位,而越南则拥有实践其统一的自由。被法国挟制的保大,授权越南南部的交趾支那自治共和国总统阮文春出面筹组越南临时政府。年6月5日,阮文春代表越南临时政府与法国再度签订了与前次内容相似之“下龙湾协议”,同意在法兰西联邦内建立自治政府、实现越南国家统一。年3月8日,保大和法国总统奥里奥尔签署了《三八协定》,确立了越南独立与统一的方针。但根据这一规定,保大领导的越南将继续留在法兰西联邦内,并且将来法越关系如发生变更,南圻将自动成为法国殖民地;法国还透过该协定获得了外交监管权、领事裁判权、顾问聘用权、驻军权及经贸等一系列特权。可见复出后的保大仍是法国的傀儡。

年4月27日,保大从香港回到越南西贡,6月14日,保大宣布建立越南国临时政府,取代“交趾支那自治共和国”,并就任越南国家元首。年7月1日,保大成为越南国家元首兼首相。法国扶植保大在越南南部建立的的“越南国“政权得到美国、英国的承认,而胡志明在越南北部领导的政权则获得苏联和新成立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外交承认。保大本人只与法军驻越总司令塔西尼将军关系密切,而与法方绝大多数高级官员相处得并不投机,因此他掌权不到一年,便于年1月将首相之位移交给高台教主教阮攀龙,而他本人则仅挂有“越南国家元首”的虚衔,隐居到大叻一个山头避暑地,终日以捕猎老虎和野水牛自娱。

当时保大“越南国”政权的外部支柱是法国,内部支出则是高台教、和好教及平川派等势力。但是法越战争的局面对法国越来越不利,年春,法国在奠边府战役中被越南民主共和国击败,不得不签署《日内瓦协议》,规定越南以北纬17度线为界分为南北两部分,法国开始从越南撤军,保大政权的一个重要支柱垮塌了。年7月,保大任命天主教徒、民族主义者吴廷琰担任总理。而美国开始取代法国插手越南南部,支持吴廷琰挑战保大。吴廷琰在美国的支持下,开始整饬高台教和和好教,并肃清平川派势力,还罢黜了越南国民军总司令阮文馨,使越南国内部支柱趋于瓦解,保大的地位岌岌可危,他曾在年4月28日试图下令解除吴廷琰的军权,但毫无效力。

年4月,吴廷琰下令平川派放弃控制警察权,并且并入越南国民军,威胁说如果拒绝,将碾碎他们。他贿赂和好教和高台教指挥官加入越南国民军,一些指挥官及其部下陆续投降,而其他人继续率军反对西贡。平川派公然藐视吴廷琰的最后通牒,4月27日,越南国民军发起西贡战役。在短暂然而激烈的战斗之后,造成到1,人丧生,大约20,人无家可归。平川派被粉碎。吴廷琰恢复了美国对他的信心,控制了警察权。吴廷琰巩固其权力后,变得更为自信。5月15日,他废除了保大皇帝的皇家卫队,5,名士兵编入越南国民军的第11和第42步兵团。这时吴廷琰剥夺了保大皇帝广阔的皇室领地。6月15日,吴廷琰在顺化召集皇室会议,宣布剥夺保大皇帝的权力,而他,吴廷琰,成为总统。年7月7日,吴廷琰在他就任总理一周年时,宣布将在10月23日举行全国投票,以决定国家的未来。竞争的对手是保大皇帝,其在位的大部分时间是在法国殖民统治时期,主张实行君主制。吴廷琰主张实行共和制。

美国中情局兰斯代尔警告吴廷琰不要使用选举舞弊,相信他会赢得一次自由选举,说“我不希望突然看到你赢得了99.99%的选票。我知道那是舞弊的结果。”美国官员认为在公平的选举中,吴廷琰将获得60–70%的选票。吴廷琰展开了针对保大皇帝的个人攻击,而保大的竞选活动遭到禁止。吴廷琰的广告描绘保大皇帝豪华的彩车游行通过西贡的街道,他的肩上有许多钱,手中是一副纸牌,而怀中是裸体的女人,以此表现保大皇帝的富有、赌博和淫乱。据驻越南的国际救援会副指挥JosephButtinger记录,这种影响投票的方法是“无耻的”。吴廷琰政府控制的新闻媒体用无休止的个人宣传攻势淹没了保大皇帝,报纸的专刊上热衷于刊登保大皇帝有争议的传记。警察挨家挨户散布长着猪头的保大皇帝的海报和肖像,并警告不投吴廷琰票的后果。兰斯代尔?劝吴廷琰将他的选票印成红色,而将保大皇帝的选票印成绿色。在越南,红色象征幸运和繁荣,而绿色通常与“绿帽子”或厄运相联系。吴廷琰的红色选票描绘他和年轻、时髦的人在一起,而保大皇帝在照片中穿着他从来不穿的老式长袍。选票中声称赞成吴廷琰就是赞成民主,说“我愿废黜保大,承认吴廷琰为国家元首,委任他负责成立民主政权”保大皇帝的选票写道“我不愿废黜保大,不赞成由吴廷琰担任国家元首来负责成立民主政权”。这些做法对吴廷琰后来试图使他的政权描绘为具有活力性的努力带来了不利影响。于是吴廷琰在10月26日改国号为越南共和国,就任总统,并颁布临时宪法。

美国援助减少军政腐败严重

在年越军战略攻势的破坏下,实际打断了南越共和国的经济脊梁——农业出口,美援大为减少导致阮文绍政权力图恢复经济的一系列政策和对外开放吸引投资的努力化为乌有,南越货币皮阿斯特一再贬值和CPI不断升高,不仅给全国人民的生活带来严重影响,也使军政界人事铤而走险,随着货币贬值,手里那点工资根本没法养家糊口,要想维持家庭生计,除了贪污腐败和倒卖军需物资外,南越国军各级将领也没别的出路,这导致军队从内部就逐渐烂掉了。全国失业人口日渐增多,通货膨胀极为严重。公众对经济的不满情绪达到了高峰。腐败是南越面临的最大敌人。南越国军,士兵道德沦丧,贪污受贿成风。许多南越国军直升机飞行员在给陆军运送补给时往往索要大米、肉、罐头甚至南越货币皮阿斯特,如果要求得不到满足,他们就会找各种借口拒绝降落。南越国军缺乏传统和军魂,一旦面临大困难,最终导致亡国亡军。

美国援助逐年减少,年,美国国会表决以20亿美元经援南越;年,数量降为14亿美元;到了年,即使石油价格涨了4倍,经援数量又减半,降为7亿美元。到了年,国会讨论了给予南越最后一笔赠款,约6亿美元。

美国一手扶持南越百万大军外强中干

越南共和国政权,与70年代大多数美国扶持的亲美“民主”政权一样,是一个孱弱、暴戾和多变的政权。如同逃离大陆前的蒋介石政权、垮台前的柬埔寨朗诺政权、尼加拉瓜索摩查政权一样,“民主”制度已经成为一群将军们攫取权力和中饱私囊的幌子。

名义上,越南共和国政府在年拥有由正规军、保安营和野战营组成的一支万人的武装力量(年高峰时总兵力曾经达到余万)。南越陆军的主力编成11个步兵师(35个团,个营)、1个伞兵师(3个团,9个营)、1个海军陆战师和21个别动营、4个防空营,另有33个营的保安部队和野战营,并且拥有10个旅30个装甲团的机械化部队。由于受美军装备。

由于越南南方农村对这个腐朽政权的唾弃(西方化的城市中还有一部分该政权的坚定支持者),虽然在美军撤出之后南越政权以抓壮丁手段强行扩张了军队,但是从年开始,南越武装力量无论数量还是战斗力都开始急剧下降:年的1-5月间,南越军队逃亡兵员达10万人,即使扣除每月的新征兵员,每月净减少也在1万人以上(同期战斗减员平均每月不超过0人)。缺员最多的南越第4军,每个营加上各级军官虚报的员额,也只有人左右,有的只有-人。

失去了美军直接支持的南越政府军,最高指挥权掌握在总统阮文绍将军手里。但是即使是按最乐观的想法,南越国防部也不敢奢望统一越南,而是指望以北纬17度线为界,把越南变成第二个朝鲜半岛。根据南越政府年5月20日颁布的8年长期规划,他们期望从年起能够蚕食和控制南越境内大多数越盟根据地,年到年开始构建稳定的防线,如果年到年不能从政治上解决问题(他们幻想让越盟成为越南南方一个纯政治性的政党),那么到年-年将以大规模军事行动消灭越盟。越总参地区,

在南越总参谋部的规划中,整个越南南方按由北到南的顺序划分为4个战术区:

第一战术区相当于越南的B1和B4战场,

第二战术区相当于越南的B3战场和B2战场北部地区,

第三战术区相当于越南B2战场中部、包括首都特区,

第四战术区相当于越南的B2战场南部。

在美国人的影响和24名美军顾问的指导下,南越军队最擅长的是机动防御作战,即以防御工事和坚固的支撑点构成的组成防御网,抵消越南军队在士气上的优势;以直升机和机动车辆带来的机动性优势来弥补在数量上的差距;以空中打击、装甲兵和炮兵的火力优势而不是更强的部队战斗力带来杀伤对方的有生力量。

有意思的是,尽管《巴黎协定》要求外国驻南越所有军事人员应在年3月底前全部撤走,但是台湾的国民党政权仍然以“驻越建设顾问团的名义”秘密在西贡派住了军事代表团,顾问团在人数最多的时候超过30人,以协助南越军方的“政战”行动(胡琏一度以驻南越“大使”的名义指导该团,并在主持会议时遭到过游击队定时炸弹的袭击)。

相对于越南和越盟,南越军队最引以为豪的空军,尽管名义上装备了0架飞机,但仍能使用的只有1架左右;最适合为前线提供战术支援的架F5轻型战斗机中,能够使用的居然一半都不到,其余可以用于战术支援的飞机还包括约架UH-1、23架CH-47直升机,22架AC-47和AC-炮艇机,架A-37和28架A-1型攻击机以及数量不详的B-57轻型轰炸机。同样,南越陆军的炮兵和装甲兵,也存在同样的问题,南越陆军约1个团的美制M型毫米自行火炮,因为难于通行、缺少炮弹、装备缺乏维修以及人员缺乏训练,几乎从来没有进行大规模的作战——这些对严重依赖火力支援(或者说叫初步接受空地一体化理论)的南越陆军来说,影响是致命的。

同时,由于兵员不断减少和火力的不断削弱,南越政权以战术要点为支撑的机动防御战术,在阮文绍为了政治和经济因素提出的“不得丢失一乡一村”口号下,正在演化为处处设防、处处挨打:在年旱季中,南越伪军的机动兵力一度下降到只有1个伞兵团。在不断收缩防线后,他们才勉强将第1军所属的伞兵师从前线撤出,作为总参谋部的机动部队。从纯军事的观点来看,越南劳动党南方军事委员会主席,南方人民解放武装力量司令陈文茶中将,年对此进行的评价比较客观:南越政权在军事上失败的原因,并不是武器装备或者兵员数量的劣势,部队战斗力也不是主要原因,“其原因就是美伪一开始就在整个南方推行了一整套错误的防御性战略。他们按照阮文绍的‘四不’路线分兵把守,对‘越共’寸土不让。”

毋庸置疑,南越政权的生存离不开美国的全力支持,一旦失去这一点后,自然难逃失败的命运。但一些偶然因素也起到了重要作用,如首任总统吴庭艳因政变被杀对南越政权是致命一击;当年决定命运的一年来临时,在邦美蜀这一战略要地丢失后,南越总统阮文绍突然决定北部第一军区撤退,使撤退变成了不可控的全局性崩溃。这两个看似随机的事件,均对南越政权造成了决定性伤害,大大加快了垮台的进程。

政治上逼跑了中间派

南越政权历来被认为不得人心、支持率低下,因此被社会主义北越消灭。但实际上,南越社会中,坚定的共产主义者并不多;除了年以后从北方逃亡来的那多万难民,铁杆反共分子也不多,中间派才占多数。中间派并非因拥护北越的意识形态而反对南越,相反他们对北方的意识形态始终怀有抵触情绪,如果南越政府能求同存异,则会扩大自己的群众基础,但南越政府却处置失当、自掘坟墓。

作为一个号称“小中华”、拥有引以自豪的历史文化的民族,近代又遭受过西方殖民统治,普通越南人一般都怀有强烈的民族主义情绪,在未受过教育的大众阶层那里,可以称之为朴素的“排外情绪”。作为南越社会中坚的知识阶层,很多人对民族解放阵线争取独立、统一的纲领和目标表示同情,但对其北越式的意识形态抱有戒心。南越知识分子多受过西方式教育,信奉自由和民主的政治原则,对贫富差距和社会不公不满,同时怀有强烈的民族主义情绪,但又不愿过多卷入政治而影响自身生活,因此总体上对民族解放阵线是抱着矛盾的心态。他们欢迎民族解放阵线争取独立,反对外国统治,但是对其组织上服从北越劳动党,以及北越党的理论家在其中起主要作用感到厌恶。

北越方面很会搞统战,拉拢中间人士。长期以来,因为片面的集体化和严格的计划经济,北越社会生活水平甚至在越战前就不如南越。因此,北越很清楚南越多数人的心态,大力宣传不会强加自己的制度于南方,以打消中间人士的疑虑。多年来,北越一直公开声明南方“处于一种和北方完全不同的特殊形势下”,多年来一再高呼“在北方建设社会主义”、“在南方发展民族民主革命”,北越总理范文同喜欢向西方访客反复讲“没有一个人具有并吞南方这样愚蠢和罪恶的想法”。多少年来,在各种宣传和声明中,甚至党的内部文件中反复说、不断讲,这些宣传对南方的中间派人士是很有影响的。

当然,仅凭宣传并不足以让原本不关心政治的中间派人士站在自己一边。事后来看,两点原因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一则,南越总统吴庭艳个性狭隘偏激,行事极端,残酷打击不赞同自己铁腕手段的异己人士,把相当多的中间派人士逼到了解放阵线那一边。法国对越南的殖民统治和日本殖民南韩不同,法国相对比较宽松,因此南越建国初期的情况要比李承晚在南韩建国初面临的局面复杂得多,中央政府面对的首要问题不仅有地下党,还有各个拥有武装的“山头”。

南越共和国人口70%信仰佛教,信仰天主教不到20%。作为信奉天主教的总统,吴廷琰建立的越南共和国却尊天主教为国教,这种以少数人民支持压制多数人民的做法显然不能长久维持。吴廷琰本人信仰天主教,在“肃共”期间,不但打击地下党,还借机严厉打击不听话的政敌、削平各派系,打击拥有武装和地盘的其他教派和组织,如好斗的佛教、高台教、和好教,以及把持着赌博、卖淫、走私行当、带有黑帮色彩的平川派武装。这些武装人员有组织、有武器、有经验,作为地头蛇更有宝贵的地盘和支持者,他们遭受打击后原本趋于瓦解,恰好赶上年解放阵线成立,大力招兵买马,广纳各路豪杰,因此纷纷在反吴庭艳的旗号下加入了解放阵线,为60年代早期解放阵线武装提供了现成的战斗力量和群众基础。因为和吴廷琰的旧怨,他们在战斗中一般表现得很决绝。

二则,随着美军年后大规模介入越南,南越农村地区战火的蔓延,大批难民充斥城市,传统的越南社会趋于瓦解,普通人即愤怒于美军凭借大量现代化武器滥用火力造成的重大伤亡,使越南全民族承受苦难,又不满于南越各地充斥着纵情声色的美军人员,南越人历来在心态上不信任政府,但尊重民族主义。所以解放阵线进行反美宣传,把阮文绍说成是美国扶植的傀儡,要斗争、打倒。这种说词,老百姓很容易懂。反之,南越政府宣传美军是来帮助抵抗共产主义、建立民主政府的说辞则没有说服力。这使得南越社会反美情绪高涨。年的春节攻势让很多越南人第一次感到美军也是可以在军事上被击败的,因为这一转折点的巨大心理意义,很多中间派人士和普通民众最终选择站到了解放阵线一边。

外强中干的军事

在美国和北越的越战史中,南越军队是贪生怕死、战斗力低下的形象。年“兰山”战役中,溃败的南越士兵紧紧抓住直升机起落架逃亡的镜头,给全世界电视观众留下了深刻印象。南越军因为待遇低下,军人难以养家糊口而出现贪腐盛行、士气不高的普遍现象,这是不争的事实,但南越在军事上败亡却并不能简单归咎于此。南越表面上有百万大军,有美国撤退时留下的60亿美元武器装备,仅飞机就有2架,从数量上堪称当时世界第三,但实则外强中干。

南越百万大军中,正规军有五十万,基本由老人小孩组成的地方保安部队六十万,这些人实际只有象征意义。正规军中,战斗部队只编有十个步兵师,再加上别动队、海军陆战队和空降部队。南越军的致命弱点是,那十个正规师看似不少,实则只能原地驻防打防御战,没有能力打进攻作战。南越军中受过机动作战训练的只有别动队、海军陆战队和空降部队,陆军主力十个师基本没受过机动野战训练,编制中也缺乏运输工具,甚至营以上兵种协同训练也没搞过,因此,只能原地驻防,从50年代建军到最终覆灭,这10个师就和驻地附近的家属一起,从未离开过驻防城镇,驻地百姓包括敌军探子,对南越军的情况了如指掌,这些部队死守工事防御还行,一旦外无救兵坚守无望,一想到战败后驻地家属们的安危,就会丧失战意、兵败如山倒。

仔细研究越战战史就会发现,和人们普遍印象中无能的南越士兵形象相反,南越军中的精锐部队,如别动队、海军陆战队和空降部队的战斗力非常强悍,即便在北越占尽情报优势和天时地利的情况下,战斗中仍难以战胜敌军。据青年军史学者胡烨(著有《溪山血战》、《奠边府战役》等,关于年越战最后战局的新书即将出版)的研究,年以前,这些精锐部队从没有过营以上成建制覆灭的。比较两军伤亡交换比(自身伤亡和杀敌数字的对比),这些部队实际战斗力应该说是远远胜于对手(北越公开战史的伤亡数字可信度不高,内部作战报告、后勤、卫生总结等内部资料才比较接近史实)。

因为南越军大部分部队只能原地驻防,这些精锐部队承担的是机动作战的预备队和消防队的角色。但毕竟数量太少,南越军实际是没有兵团级别的战略机动兵团的,难以和经常是十万规模的敌军长期作战。比如,尽管在年广治夺回作战中,海军陆战队和空降部队以一敌三,取得了联军方面在整个越南战争中最大的胜利。但是面对战略机动兵团仅是对方五分之一的巨大劣势,难以给敌军以有效的打击。

同时,南越军如果失去了美国的立体火力支援和综合联勤保障的话,更难以战胜数量上占压倒优势的敌军。从军事原因来看,年南越败亡的直接因素除了战略机动兵团少以外,更重要的一点是到这一年,全国拿不出哪怕一个月份的汽油和2个月份储备的弹药,这两种物资保障是现代战争的支柱,在缺乏战略机动兵团和基本物资保障的情况下,即便美国撤离前留下再多的武器也难以有效发挥作用,百万之众、拥有大批精良武器的南越军迅速败亡,原因正在于此。

抛开美国切断对南越援助这一致命的外部因素不说,南越自身出现兵力结构不合理这种独特局面的根本原因在于,南越的军令、政令从未能真正统一。中央政府害怕自己不能直接掌握的军队尾大不掉,不信任地方驻军,也不愿让他们过于强大。只希望加强中央政府能直接掌控的精锐部队。

南越军队脱胎于前法国殖民军,法国的殖民政策缺乏鼓励自治的因素,因此在前殖民军中缺乏一个越南本土军官团体,独立后本国军官团很孱弱,一切需从头做起。首任总统吴庭艳在威望和资历尚还多少能压住这些年轻又野心勃勃的军官们,当吴庭艳被杀后,出现了类似于北洋失去袁世凯后的情况,军队更加混乱不堪。越战中,尽管美国曾多次提到希望整训全部南越正规军,提升其战斗力,但南越政府却屡次拒绝了美国的方案。他们就是希望分驻各地的十个步兵师不要过于强大,战斗力不能超过中央政府掌控的精锐部队,这样才能维持中央的权威。

从上述南越政权在政治、军事上的两重弊病来看,即便排除偶然性因素,因为自身难以克服的问题,南越政权的败亡也很难避免。

进军南越,会师西贡

年初,“关于在越南结束战争、恢复和平的巴黎协定”签署后,美国开始从越南撤军,并停止了大规模军事行动。但仍以“文职人员”名义在南越留驻2.4万多名美军,支持南越政府军扫荡。与此同时,美国还向南越政府提供大量军事援助和经济援助,在南越附近地区保持一支相当规模的海空力量,频繁进行军事演习,企图阻止南越人民武装反攻和北越军队进入南方战场。

为了实现南北方的统一,越南军民利用美军撤出南越、南越政权面临严重统治危机的有利形势,以北方正规军为主,在南越人民武装和人民群众的配合下,于年3月4日发起了“春季攻势”,连续进行了西原战役、顺化—岘港战役和西贡战役。经过55天奋战,共歼灭和瓦解敌军多万人,推翻了南越政权,实现了越南南北方的统一。

西原地区位于南越中部,是北上岘港沿海、南下西贡平原的战略要冲,但这里只有南越2个师驻守,且兵力分散。北越军以此为初战方向,认为打下西原即可将南越军队一分为二,并可以西原为基地,南北机动,发展攻势。

年3月4日,北越集中4个师兵力,开始对西原地区之敌进行分割包围,最后确定西原南部的邦美蜀为战役的主要突击方向。3月10日凌晨,北越军集中炮火突然而猛烈地轰击南越军队在邦美蜀市的机场、指挥机关和炮兵阵地,尔后步兵和坦克发起全线出击,激战至14日,攻克邦美蜀市。在北越主力部队的猛烈攻势下,南越军队惊慌失措,纷纷溃逃。北越军乘胜扩大战果,先后解放了福安、宁和、金兰湾、绥安、归仁和大叻等城镇。

至4月4日,西原战役胜利结束,共歼敌万余名,并缴获大批作战物资,为尔后作战行动创造了有利的条件和态势。

西原战役打响后,南越极为惊慌,迅速收缩兵力,准备固守顺化和岘港地区。这一地区与越南北方相邻,驻有南越五个主力师,并拥有火炮多门、坦克和装甲车多辆,作战飞机近百架。为了保证战役顺利实施,同时鉴于美军对北越军队南下攻势未采取大的行动,北越将全部主力部队三个军投入了南方战场。

年3月19日,南越人民武装积极配合北方军队行动,乘虚攻入广治市。两天后,北越军主力兵分北、西、南三个方向向顺化发起攻击,重点打击该市守敌的指挥所、机场及封锁海上退路。至25日,攻克顺化市,随后转兵进攻岘港。北越军相继攻占了岘港南面的广义、三岐、巡养三地,尔后全力逼近岘港市。在这种情况下,南越政府总统阮文绍下令固守城池,要求至少坚持两个月时间,以便调整兵力部署,伺机反扑。与此同时,调兵遣将,增援岘港守军。

然而由于美军顾问临阵撤离,军心混乱,大批南越军向南溃逃。北越军抓住这一时机,大举向岘港以南发起进攻,29日便进占岘港市。此役,北越军共消灭和瓦解敌军10多万人,使该地区与越南北方连成一片,将南越军逼退至西贡一隅。

经过西原、顺化—岘港两大战役,北越军共歼敌40多万人,毁伤美援先进兵器近一半,缴获和毁坏南越军近一半的作战物资和补给基地,解放12个省,使南越解放区人口扩大到万。总之,两大战役后,越南南方战场上的双方力量对比和形势发生了有利于北越的根本变化。为此,北越制定了西贡作战计划,决定投入17个师的兵力与南越军队进行最后总决战,此次战役被命名为“胡志明战役”。

西贡是南越政权的首府,也是其兵力集聚的重镇,驻有7个师兵力。4月9日,北越军首先向西贡市外围据点的南越军发起击,南越军在飞机、大炮、永备工事的掩护下进行抵抗,北越军进攻春禄、藩朗的部队发展迟缓。于是,北越军变更部署,集中强大炮火轰击南越军防御阵地。南越守军损失惨重,军心动摇,被迫退却。北越军遂于4月16日占领藩朗,并于4月21日解放春禄,从而打开了通向西贡市的东大门。不久,便完成了对西贡的包围。

春禄最后的失守,对越南共和国的打击是致命的:他们失去了自己的最后一次机会,不但越南共和国的战略预备队被毫无意义的消耗了,而且任何人,从越南共和国总统、美国白宫到普通南越伪军士兵,都开始明白:越南共和国的“红三条”旗(南越国旗)还能够飘扬的日子已经屈指可数了。

4月21日中午,越南共和国总统阮文绍把前总理兼国防部长陈善谦和副总统陈文香召进自己的办公室,沮丧的通知他们:“因为军事形式已经彻底绝望,再继续留任已毫无意义”,因此,他要辞去“越南共和国总统”一职。当天傍晚,这个消息向新闻界公布,患风湿病,视力极差、71岁的副总统陈文香宣布接替他的职务,并且在就职典礼上承诺要坚守岗位,直到“士兵全部阵亡或国土全部沦丧”。当了几天代总统,陈文香也不想做替死鬼,赶紧于4月28日把越南共和国末代总统宝座让给了杨文明。

4月29凌晨,北越军向西贡发起全面攻击,重点进攻市内的南越总统府、警察总署、总参谋部、广播电台和郊区的新山机场。经过1天激战,北越军相继攻克诺中、龙平、莱眺、富利、厚义、芹德等外围据点和基地。4月30日晨,攻入市区,展开巷战。4月30日中午,占领西贡全部市区。至此,越南统一战争结束。

北越取胜的原因是多方面的:

一是利用了美军实行战略收缩的有利时机;

二是正确选择攻击目标,直指敌之要害和弱点,使敌指挥失灵,运输保障困难,进无力退无路,最终导致失败;

三是乘势扩大战果,不给敌以喘息之机。利用敌调整部署、兵力收缩等时机,迅速达成作战目的;

四是适时转换作战形式,敢于进行阵地争夺战、城市攻坚战、大兵团正规作战。在与美军作战时,主要采取袭击战这一作战形式。在力量对比发生根本变化时,适时将北方主力部队投入南方战场,进行战略决战;

五是军事打击与政治瓦解互相配合;

六是重视炮战和特工战。特工战是北越军作战的一个重要特点,其任务通常是破袭敌指挥机关、水陆交通枢纽、后方补给仓库、小股部队。

年6月,越南南方民族解放阵线建立的越南南方共和国内阁开会,决定有限度地恢复南越境内金融机构运作;成立顾问委员会,吸收反对阮文绍的若干非共产党政客加入,协助治理国务;临时革命政府与八十二个国家建立外交关系。

但是河内根本不想要一个独立的南越出现,即使是北越扶持的南越也不行,越南南方共和国的内阁决议立即被宣告作废,顾问委员会不得运作,临时革命政府的大使们一个也没派出去。

年6月,河内领导人和报纸发动呼吁国家早日统一即正式吞并南越,不到一年,年6月,南北越归于一统。

历史已经过去了40余年,今天,很多海外越南人还坚持挂着黄底三道红条的南越旗帜,并在每年“黑色四月”纪念日来临的时候进行纪念活动。北纬17度军事分界线消失了40余年,但南北对立的心理隔阂仍在海内外越南人中顽固地延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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